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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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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。行商人家最在意口彩。

轉過街角,看左近無人,史朗盛下了轎子,悄悄兒囑咐轎夫們正常擡著轎子家去;他自個兒拐了個彎兒,徑向城北去。

城北淩霄山,山下有座客棧。門口白地兒的旗風上頭四個大紅字兒:順風客棧。

史朗盛遠遠走來,四下顧望了一眼,便進入客棧去。小二兒招呼著,“公子,樓上雅間請——”

契丹草原的夜,無月也無星。那股子濃黑,就像是誰將滿滿一瓢的墨汁,傾天價潑灑下來。契丹營盤裏,千萬盞燈火點點亮起來,偌大草原仿佛布滿閃亮棋子的棋盤。

月牙兒剛想卸掉頭上的冠飾,猛聽得帳外一聲驚呼,“國舅爺,郡主已經歇下了!”

月牙兒慌忙起身,還沒迎到帳門,蕭定南便一掀帳簾沖進來,昂藏身軀裹著一股草原上的春寒進來。

“爹爹,這樣晚了,還沒歇息?”月牙兒按捺心神。

“我的女兒怎麽也還沒歇息?”蕭定南垂首望女兒。他的兒子有五個,女兒卻只此一個,正是掌上明珠。

“方才去騎馬,瘋得過了些,躺下也睡不著,索性聽她們說了會兒話。”月牙兒嬌俏回稟。

“是嗎?”蕭定南眼睛繞過整個帳篷去,不著痕跡地四處打量全,“爹爹倒是聽說,六皇子回來了。”

“誰嚼舌根子!”月牙兒妙目含霜,冷冷掃過帳篷裏幾個貼身的婢女,“不忠主子,仔細我掀了你們的皮!”幾個婢女都是懦懦搖頭。

“月牙兒,這世上有什麽事逃得過為父的耳報神?”蕭定南瞇著眼睛凝視女兒。

他的月牙兒甜美就像草原上的鴿子花,可是淩厲起來卻又霸氣耀眼,平素就連她的五個哥哥都頗為忌憚。這樣的女兒,他定然要將她推上國母之位,方不委屈了他這唯一的掌上明珠。

月牙兒忙扯住父親的手坐下,親奉乳酪,“六哥是來了信兒,說是要回來了。可是誰知道他幾時回來?又有誰知道他是否真的要回來呢?他一向做事,都是別人猜不準的。”

蕭定南瞇起眼睛來,“你總是偏著他。莫非,連爹爹也要騙過?”

“怎會!”月牙兒連忙撒嬌,“爹爹才是月牙兒最最親愛的人。誰都比不得的!”

“月牙兒啊,倘若小六子他回來,你必得先告訴爹,這才是爹的好女兒。”

月牙兒笑,“爹爹日日伴君,總是忙著軍國大事。好容易來看女兒一回,可別急著走了。女兒剛跟牧人學會了一支舞,女兒跳給爹爹看!”

帳內歌舞聲起,帳外卻是夜色如漆,萬帳燈火都照不透。一個婢女從月牙兒營地的偏帳走出來,端了個托盤兒,垂首走向皇帝的龍帳。

63、天狗吃月

淩霄山地處霸州最北,隔著黑龍河就是契丹地界兒,即便山景如畫,這裏來往的人也極少。這順風客棧裏裏外外連個麻雀都沒有,卻能存活下來,倒是個奇跡。

史朗盛進了雅間,桌邊已坐了個黑衣男子。史朗盛四下看看,連忙推嚴了門,“丁統領久等了吧?小弟沿著棋盤大街轉了幾個圈兒才敢過來,擔心閣老府有人跟著。”

桌邊人正是鳳熙手下為首的丁正松。丁正松一笑,“正當謹慎。張閣老那個老狐貍,對人歷來多疑。”

“閣老府中情形如何?公子回杭時囑咐過,要盯緊閣老的動靜,以防他與契丹再度聯手。”

“閣老府近來不見異動,似乎只忙著為小娘兒開苞。”史朗盛猶豫了下,“聽聞憐香院的清笛,恍惚是公子舊識?閣老此番要梳攏的就是她……是否應將此事呈報公子?”

丁正松也是一瞇眼,卻還是搖頭,“不必。太夫人囑咐過,不許在公子面前提起青樓女半個字。她們生死都與公子無涉。”

夜色深濃如墨,端著托盤的婢女垂首一路緊行。

耳邊聽見衛兵閑聊,“天狗吃月,怕是狼群又要來了。狼群總是趁著無星無月的時候兒來。”

另一人連忙提醒,“別胡說了,小心被皇上聽見,少不得一頓鞭子!”

“你是說——皇上還無法對那狼女忘情?”

“你說呢?否則六皇子盡管行為乖戾,卻最受皇上疼愛。即便後宮不合,皇上依舊不改初衷!”

婢女腳下打了個滑,腳尖碰飛了個石子兒。

“誰?”衛兵警醒喝問。

燈影裏,裊裊走來麗顏婢女,“二位哥哥,我是月牙兒郡主的婢女。郡主親自做了乳酪,讓我過來給皇上敬一碗。”

“月牙兒郡主的婢女啊……”衛兵客氣了些。月牙兒是國舅的掌上明珠,早聽說必是未來皇後,誰敢不客氣?

“你怎麽這麽眼生啊?”甲衛兵上上下下瞄著婢女,“怎麽看著打扮得如同漢女一般?”

乙衛兵也附和,“正是,尤其這妝容,恁像青樓裏漢女的調調兒……”

一想到青樓裏漢女的溫柔嫵媚,兩個衛兵骨頭都酥了半邊,便逗婢女,“叫什麽名兒啊。來日哥哥打了大雁,也送你兩只去。”

婢女仿佛羞澀,“我,我叫小兔子。”

“喲,小兔子!”兩個衛兵越發笑開,“我上回調弄的那個漢女,一對膠乳又白又嫩,跳突起來正像一對小兔子呢!”

“大膽!”這般被調笑,婢女顯惱了,“郡主最寵愛的玩意兒就是一對小白兔,回頭我便說與郡主去!”

“哎,別,別……”衛兵終究怕了,也沒再敢盤問,就放了小兔子進去。

64、宸扉暗啟

霸州館驛,門庭蕭索,契丹二皇子耶律玄舜坐在廊下,手中擎著酒囊,冷笑著仰頭望烏黑的天際。他手下的漢人文士韓木成躬身而入。

耶律玄舜笑了下,“漢人說天狗食月,我們契丹人卻更喜歡說白狼吞月。我們契丹就是白狼,而南朝就是那月亮;天現異兆,便是我契丹並吞南朝的日子將到了!”

韓木成無聲嘆了口氣。本心而論,他是漢人,自然不喜聽;可是他現在又是契丹治下的百姓,縱是為奴,卻也國籍無法更改。“二皇子,蕭四公子又擅離館驛。”

自打契丹使團入了宋境,便被宋國朝廷下了旨意,讓他們暫留霸州。何時入京,聽候旨意。

此時正是兩國廝殺正酣的時候,宋國此舉正是下馬威——奉詔入京乃是臣子禮數,宋國這樣做無非是想昭告天下:宋國為君,契丹為臣!

這樣微妙的時刻,自是門庭冷落,並沒有人敢登門拜見。二皇子耶律玄舜倒也耐的住寂寞,就像守株待兔的狼,隨時等候宋國露出頭頸來,便一口咬上去!

“蕭殷這回是去哪兒了?”耶律玄舜似乎並不在乎。

“似乎是去了——青樓。”

“哈……”耶律玄舜倒是大笑,“去便去吧。這麽活活憋在館驛裏自然難熬,讓他去散散也好!”

“殿下,微臣只恐二公子生事。”蕭殷仗著是國舅公子,一向行事魯莽。

“怕什麽?”耶律玄舜冷笑,“我還正想生點事出來,否則他宋國朝廷真的將咱們當成羊了!青樓,正是生事的好地方!”

龍帳內靜悄悄的,契丹皇帝耶律真元獨自躺在虎皮大褥上;帳內再無第二個人。榻邊幾上一個金杯已是倒了,杯中殘酒淌了一桌。

“誰?朕吩咐過,今夜誰都不見!”盡管小兔子並未說話,醉中的耶律真元依舊保持警醒。

小兔子輕輕一嘆。每當天狗吃月的夜晚,皇帝總會獨宿龍帳。後宮及臣工一概不見。不管有何事,概延明日。

“出去!朕的旨意你也敢不聽!”耶律真元見小兔子竟然還在帳中,登時雷霆大怒!

“皇上。”小兔子終於開口。可出口的嗓音卻哪裏還是之前那個嬌柔的婢女?——分明是小六!

“你……!”耶律真元猛地從虎皮大褥上起身,瞇起虎目遙望帳門,“……雪宸?”

“正是微臣。”

耶律真元老淚橫流,親自奔過來扯起地上的少年,卻揚手便是一個巴掌,“你叫朕皇上,還自稱微臣!怨恨父皇,又豈有怨恨到這個地步!你可知道,父皇想念你都恨不得扔了朝政去尋你!你去哪兒了,你說這些日子你竟是去哪裏了!”

契丹六皇子耶律雪宸。“宸”原為北極星所在,後引申為帝王代稱。耶律真元給六皇子以“宸”為名,便是貴重已極。

本已生就重瞳帝王相,又得皇帝賜名如此,因此小六生來便是後族蕭氏的眼中之刺!

65、皇位不重

“只認有君,不認有父……”耶律雪宸靜靜擡眸,“皇上何有一日盡過為夫之道,微臣又豈敢奢望父子親情?”

耶律真元聞言喟嘆跌坐,“我知道,你始終恨我當日沒能護著你娘……可是小六子,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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